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征地补偿款(bǔchángkuǎn)缘何成了执行款？

山东临沂：“再审检察建议(jiànyì)+社会治理(zhìlǐ)检察建议”推动解决基层治理难题

某地政府为建设铁路和高速公路征收土地，向(xiàng)当地(dāngdì)7000余户农民发放的征地补偿款竟被法院当作执行款扣划(kòuhuà)。这一异常情形引起检察机关的注意。山东省临沂市某区检察院依职权启动监督程序(jiāndūchéngxù)后，向法院制发再审检察建议，被法院采纳。日前，法院依法(yīfǎ)再审后，撤销原判决，将被扣划的款项全额返还。

“打了八年多的(de)官司，终于迎来(yínglái)了公正的结局。非常感谢检察官帮农民们追回了补偿款！”日前，某社区居委会工作人员对(duì)检察机关表示感谢。

“这钱是政府给(gěi)农民(nóngmín)们的征地补偿款，怎么让(ràng)法院给扣去了？”“我们一没违法、二没犯罪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(zěnmehuíshì)啊？”2023年4月25日一大早，临沂市某社区居委会的多名工作人员情绪激动地来到某区检察院，请求检察机关为他们主持公道。

该院民事检察官经了(le)解得知，该社区是当地十大还建社区之一。随着临沂市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(tuījìn)，村集体通过外包方式承建居民住宅的情况越来越常见(chángjiàn)。该社区居委会在征求农民意见后，于2007年10月28日以外包的方式与临沂某(mǒu)建筑公司签订了建设工程(gōngchéng)施工合同(hétóng)。合同约定：由(yóu)某建筑公司承建某居委会位于某社区的居民楼(jūmínlóu)。合同签订后，建筑公司按合同约定以及居委会提供的图纸进行施工，共为该居委会建设了4号、8号两幢居民楼。施工期间，按照居委会的要求，建筑公司对部分工程进行了变更。2008年8月，工程竣工并交付居委会使用(shǐyòng)。

2010年(nián)6月16日，该居委会向建筑公司发出工程结算(jiésuàn)通知书。同年7月21日，居委会委托山东某建设项目管理有限公司对工程竣工结算进行审核，审定价为：4号楼土建、安装费用(fèiyòng)(fèiyòng)合计(héjì)245万余元，8号楼土建、安装费用合计263万余元，共计508万余元。后经双方工作人员核对，居委会和(hé)建筑公司对结算审核结果予以认可。

2016年7月11日(rì)，该建筑公司(gōngsī)以该居委会为被告，向某区法院提起民事诉讼，请求依法判令(pànlìng)居委会支付所欠的剩余工程款222万余元；诉讼费由居委会承担。

2017年2月28日，某区法院一审判决支持了建筑公司的诉讼(sùsòng)请求，对居委会提出已实际支付工程款(gōngchéngkuǎn)700余万元的主张未(wèi)予采纳。居委会不服一审判决，提起上诉，后来居委会因换届等情况，未按(àn)时到庭参加诉讼，二审法院裁定按撤回上诉处理，一审判决生效。

2023年2月，上级法院(shàngjífǎyuàn)指定的执行法院对该居委会所在社区财经(cáijīng)服务中心财政账户内的302万余元进行了扣划。

执行款(zhíxíngkuǎn)竟是征地补偿款

检察机关依职权启动(qǐdòng)监督

2023年4月，承办检察官向案涉居委会(jūwěihuì)工作人员了解案情。

检察机关经调查核实发现，该居委会自2007年(nián)至2015年间的(de)财务账本及(jí)相关凭证(píngzhèng)的原件均因审计需要，于2015年5月被移交至某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专项审计，根据审计要求，账本及凭证均无法外借，且因该居委会一直未支付审计费，账本及凭证原件仍保存在该事务所。一审期间，即(jí)2016年7月11日至2017年2月28日期间，某居委会主张已向(xiàng)某建筑公司支付工程款700余万元，但终因证据不足，未获法院(fǎyuàn)采信。

“我们在调查中了解(liǎojiě)到，在该居委会(jūwěihuì)与某建筑公司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中，被执行法院扣划的(de)款项系当地政府向7000余户农民发放的征地补偿款(bǔchángkuǎn)，除该居委会外，这笔钱还涉及其他24个村的农民。作为执行依据的一审判决可能存在错误，案件继续执行极易(jíyì)引发群访事件，继而损害社会公共利益，该案符合检察机关依职权监督的情形。”承办(chéngbàn)检察官表示。

据承办检察官回忆，对于这个案子(ànzi)当时存在不同的声音(shēngyīn)，有人认为该案(gāiàn)不属于检察机关监督的范畴，不符合监督条件；有人认为该案一审判决是基于当时的证据情况作出的，判决并无不当，后续(hòuxù)几千人的征地补偿款被扣划是执行程序引发的问题，与一审判决无关……

为此，检察机关多次召开(zhàokāi)检委会会议讨论案情、查阅相似案例，并举行公开听证会。最终，各方一致认为：民事诉讼是平等主体之间的(de)诉讼，检察机关是法律监督机关，作为公权力介入民事诉讼时应本着(běnzhe)谦抑性原则。但当集体或众多人的利益(lìyì)受到(shòudào)侵害(qīnhài)，可能直接影响到区域稳定和发展，进而影响社会公共利益时，检察机关则应当依职权开展监督，查明案件事实，及时维护人民群众切身利益。

基于上述共识，2023年5月5日，某区(mǒuqū)检察院依职权(zhíquán)启动监督程序。

调查核实找到关键人物(guānjiànrénwù)

通过对某居委会保存在某会计师事务所的账目及凭证进行(jìnxíng)逐一审查后，承办(chéngbàn)检察官发现，该(gāi)居委会向建筑公司支付的4号楼、8号楼工程款在案件一审前(qián)已入账，先后共计765万余元，已远超一审认定的286万余元欠付金额，也超过(chāoguò)了双方认可的工程结算价508万余元。

“为何建筑公司(gōngsī)仍以拖欠工程款为由起诉居委会？那些工程款到底(dàodǐ)进了谁的腰包？”承办检察官产生疑问。

经过细心查阅会计账簿(zhàngbù)，“李某某”这个名字引起(yǐnqǐ)了承办检察官的注意。

“我们前前后后(qiánqiánhòuhòu)到会计师事务所去了十几次，仔细查(chá)阅了收支明细、建筑(jiànzhù)(jiànzhù)合同、融资合同等(děng)，账本查了上百册，单是融资合同就涉及1000多名村民。”承办检察官介绍说，他们经过梳理发现，该居委会向该建筑公司支付(zhīfù)工程款主要通过4种途径：一是由居委会财政所直接向建筑公司拨付工程款51万元；二是建筑公司项目经理李(lǐ)某某签名后以及通过李某某的妻子王某某签署“王某某代李某某”“李某某代，备注王某某”等字样后支取工程款310万余元(wànyúyuán)；三是建筑公司向村民融资借款168万余元，即(jí)建筑公司项目经理李某某通过向村民借款的方式进行融资，用于该工程建设，承诺上述(shàngshù)借款在后期村民购房款中进行抵扣，相关借条被居委会回收；四是居委会代替(dàitì)建筑公司支付工程材料款235万余元。

“在建设工程纠纷类案件中，代理行为的效力认定往往是案件的争议焦点。我们经讨论认为(rènwéi)，本案中，认定李(lǐ)某某(mǒumǒu)代收款的行为性质是办案关键，如果认定李某某的行为属于职务行为，那么李某某的收款行为就应视为公司收款。而(ér)法院当时对(duì)李某某的行为是否属于职务行为与检察机关存在意见分歧，部分法官认为李某某的行为不属于职务行为，居委会(jūwěihuì)应该向李某某个人主张权利。”承办检察官介绍说。

为(wèi)进一步查清事实，保证监督质效，承办检察官每天往返于法院、会计师事务所(shìwùsuǒ)、居委会之间。经过3个多月的努力，查阅300余册(yúcè)的积年账目，检察官终于从案涉工程的施工合同、施工记录及公司签章等众多证据中找到了突破口：建筑公司的委托代理人为李某某。该(gāi)工程现场的签字记录、设计变更通知单、地基(dìjī)验收记录、地基验槽检查记录、地基钎探报验(bàoyàn)申请表等施工日志(rìzhì)上，施工单位处均为某建筑公司盖章，“工程负责人/项目负责人”处的签名均为李某某。此外(cǐwài)，另案民事判决书中也证实，该建筑公司承建(chéngjiàn)的该居委会4号楼、8号楼工程的项目经理为李某某。

检察机关认为，李(lǐ)某某作为案涉工程的项目经理，负责(fùzé)工程日常管理，现有证据证明(zhèngmíng)居委会足以合理信赖李某某的行为(xíngwéi)为职务行为，且建筑公司未明示限制授权范围，也不能(bùnéng)提供相反证据推翻其授权外观，在其未明确限定收款方式和收款人员的情况下，李某某签收工程款的行为应当被认定为职务行为。

根据相关(xiāngguān)法律规定，检察机关通过调查取证确认：现有证据足以(zúyǐ)证实某居委会的主张前后相互印证，一审法院认定居委会向建筑公司支付的工程款数额不准确，新(xīn)的证据足以推翻原判决。

2023年6月20日(rì)，某区检察院依法向区法院提出再审检察建议。同年(tóngnián)8月11日，该区(gāiqū)法院启动再审程序。其间，某区检察院承办检察官多次受邀参加案件庭审及调解工作，并就证据采信等发表意见(fābiǎoyìjiàn)。

2024年9月(yuè)10日，某区法院采纳检察机关的监督意见(yìjiàn)，依法撤销一审判决，对居委会已实际支付的工程款数额进行了认定。二审(èrshěn)期间，原、被告达成调解协议。

今年3月6日，执行法院对该案(gāiàn)终结执行。涉及7000余户农民的302万余元征地补偿款被全额返还后(hòu)，目前已(yǐ)全部发放到农民手中。

今年4月，承办检察官到案涉居委会(jūwěihuì)回访检察建议落实情况。

“基层农村集体在(zài)向城镇居委会(jūwěihuì)(jūwěihuì)转型的过程中，相关(xiāngguān)配套制度并未随之跟进，财务制度不健全(jiànquán)、资金管理不规范等问题在基层居委会较为突出。为实现‘监督一案、警示一片、治理一域’的办案效果，同时帮助居委会堵塞漏洞，我们决定向居委会提出检察建议。”区检察院分管民事检察工作(jiǎnchágōngzuò)的副检察长介绍说。随后，针对该(gāi)居委会财务管理混乱(hùnluàn)及工作人员法律意识淡薄等问题，该院向居委会提出社会治理检察建议。该居委会随后针对检察建议研究整改措施，并将整改情况函复检察机关。

据了解，李某某与某建筑公司的(de)民事纠纷正在另案处理中。

（检察(jiǎnchá)日报 王媞媞）